有人曾说,在血吸虫疫苗正式用于人体之前,我们的血防将注定像普罗米修斯式的英雄“西绪福斯”所从事的悲剧性劳作,将神给予的巨石推至山顶,坠而复始,乃至无穷……在血吸虫疫情重又回升的今天,我们来到了急感疫区,倾听最真实的求救声。
危机
“虫患不治,民不聊生。”2003年的冬天,芜湖军分区李鹏飞政委在对芜湖市郊区和三县的血吸虫病疫情,进行了多处实地调研,并走访了市县两级四个血防站后由衷地发出这样的感慨。
“年年灭螺年年光,年年还是老地方;年年治病年年有,年年又是老病友。”这首形象的民谣,多少反映了血吸虫防治的艰难。
芜湖县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疫区为500万平方米,经积极防治下降到80年代的14万平方米,可是现在又恢复到300万平方米。半个多世纪过去了,猛然间发现,其实自己又回到了起点,其沮丧可想而知。
根据手中的线索,一路记者径直赶奔横岗镇宣界滩,另一路记者和县血防站取得了联系。宣界滩是一片广袤的滩涂地,在无垠的水土间,阳性钉螺分布面积达50万平方米,而像这样的滩涂在这个县还有不少,北潦滩、七里滩、河桥滩、北埂滩、马滩、清水外滩等等,钉螺面积最大的达95万平方米。
在县卫生局的一份文件上,记者看到这样一组数据:现有钉螺面积373.5万平方米,其中感染性钉螺面积324万平方米。有钉螺,血吸虫也就如影随形,这似乎是条铁一样的规律。在人们不经意间,沿着水域,“血患”又回来了。
该县直接受血吸虫疫情威胁人口达到了5.7万人,可能受影响辐射的竟有20多万人口。2003年1月至11月,查得血吸虫感染人群有3736人。13个重点流行村,18个流行较重的未控制村,55个疫情控制村,芜湖县血防形势空前严峻。
血防站困对血吸虫
当县血防站得知记者已到达宣界滩时,也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了现场。
见有记者来采访,周围的居民纷纷从家里走出来。“我们这都是‘血吸虫’。”憨实的村民已习惯把那些慢性血吸虫病患者叫“血吸虫”了。说这话的李小林身材黝黑而结实,从外表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他也是一位血吸虫病患者,而且已有两年的病史了。
“血防站不是免费发放治疗血吸虫病的药品吗?”记者问围在四周的村民。“哪有啊!到县里检查哪次不是要花钱买的?”李小林对记者说,他到县里去检查时,就以2元一粒的价格构买过吡喹酮。而向更多的患病村民进行询问时,他们告诉记者,每次到县血防站检查,化验费就要收15元钱,而至于免费药――吡喹酮,则要自掏腰包,以几十元不等的价格购买。
面对这些群众的说法,当地血防人员只是告诉记者,他们管辖区内的大多数人是能拿到免费药品的,只是数量有限。这几个反映情况的病人没有拿到免费的药品,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情况。
后有知情者告诉记者,血防站带下去的药是免费的,但如果村民自己到血防站来化验,是要交费检查的。其实,血防站每年都要到村里普查一两次。
在简陋的县血防站内,我们似乎明白了基层血防的尴尬处境。破旧已不堪重压的砖瓦房里,摆放着几张看起来已很有年头的桌椅,一张沙发也已破败。这么多年了,血防站就一直在这样的工作条件下与“血吸虫”搏斗。
“今年还好,从财政上又争取了8万块钱,现在全年血防经费总共有21万元。当地政府的重视,给了血防工作人员新的希望,“为了使血防站的工作顺利开展,新的办公大楼即将落成,鼓舞了血防人员的士气。”
反思
在血吸虫疫区走访,在对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同情时,村民所表现出来的麻木也令我们感到震惊。
就在我们采访时,一位村民下到滩地在浓度极高的疫水里搓洗起了毛巾。
县血防站张站长告诉记者,此时的宣界滩已是高危险的疫水,皮肤接触,最短可在10秒钟内感染血吸虫。当两个光着上身的村民,抬着小船往滩下走去时,记者上前劝说。“不下水,怎么活?”从这简短的话里,我们分明能感到一种为生活所迫的无奈。
李小林全家6口就有4个血吸虫病人;罗家牛父子俩都感染上了血吸虫,自己已是3次重复感染,为了儿孙不再受这份罪,他将儿子送到外地打工,不让他再回来了。
因为经费和药品的短缺,以往建立的血防“网”被蔓延开来的钉螺无情地撕碎。芜湖县血防站破旧的办公室,似乎从另一面说明了血防工作的缺失。一年23万元的血防经费,连彻底治理一个村都不够,血防的薄弱基础可想而知。
相对于非典等疫情的神秘来说,血吸虫病完全是可防可控的。可是,在我国一度被消灭控制的血吸虫,却在层层血防部门的“防治”中卷土重来。
血吸虫病死而复活的变迁历史,毫无疑问地暴露出当前我国农村卫生防疫工作存在的问题,如果把这种现象归结为“血吸虫现象”,或许能引起人们更深刻的反思。
(来源:合肥晚报作者:王雄斌、万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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