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儿子熟睡后，我和先生会望着他微微冒汗的脸庞，紧闭的小嘴，倾听着他顺畅、轻盈的呼吸，相视而笑，这本来应该很自然的现象，对于我们，才刚刚享受了一个月。而给儿子带来如此安谥美梦的，则是一个小小的外科手术腺样体切除术。
■上了幼儿园，变成小病秧
儿子小名叫壮壮，今年五岁，在手术之前，无声无息地睡眠，好象已是很久远以前的事。也许是在他刚刚几个月时，因为听不到爱趴着睡觉的壮壮的明显的呼息声，怕他因不会翻身而窒息，我总要不时靠近他，仔细地聆听，确认他的确是在香香地睡着才放下心来。这样的时光什么时候走远了呢，明显的记忆是在他3岁上了幼儿园以后，从那年的十一开始，三岁前极少生病的壮壮变成了个小病秧子，开始是咳嗽，很快就发展成气管炎。在11月份的一次喘息性支气管炎发作之后（谢天谢地，他没有发展成哮喘），从冬天到春天，从春天到夏天，他在不断地感冒、咳嗽、吃药，没几天又感冒的循环往复中，而始终不见好转的便是他的鼻塞，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张着嘴呼吸，粗重的喘气声在他专注于某事，比如画画或看书时更为明显，有时隔着一个房间都能听到。晚上睡觉他也很不踏实，一晚上会数次醒来，粗重的小呼噜会让人不相信是发自这么一个小人。感冒时就更严重了，有时觉得他在努力地呼吸，但为一个喘气要使劲努力，憋上半天才可以呼出来。当然，壮壮很多时候选择的是放弃，因为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口鼻共用，我们会回想自己，感冒时鼻子不通气时的那种难受，可壮壮似乎并不为其所困扰，总是该玩玩，该吃吃。他吃饭从来都不是很香，吃得也不多，手术后的转变证明这一切都是相关的。
■初识腺样体
那时，“腺样体”这个术语对我们全家来说还是陌生的，知道它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
今年年初，壮壮又一次感冒，鼻塞得厉害，我们带他到儿研所治疗，在他进行鼻部微波理疗时，我们看到旁边一个与壮壮年龄相仿的男孩子正在做另外一种检查。医生先是在他鼻内和口内喷一种药（后来知道这是起麻醉作用的）。过几分种，医生把一个长长的管子伸到孩子的鼻内，孩子大叫大闹，他年轻的母亲不得不用尽全力按住孩子。我们听到医生后来说：“腺样体占有4/5，需要手术。”记得那天回家时我们还暗自庆幸，说好在壮壮不用做那么痛苦的检查，也不需要什么手术。
但壮壮鼻子的问题依然不见好转，平日没有其他症状时，鼻子也总是不通气，说话声永远是囔囔（nang）的，睡觉时也常因呼吸不畅而不得不变换姿势。先生开始上网查寻，关键词为“鼻塞”。于是，腺样体这个概念逐渐清晰起来：它位于鼻子的后面和咽部的上面，属于淋巴组织，能够抵御外来细菌的侵蚀。到青春期以后，腺样体就会逐渐萎缩。腺样体肥大的患者数量与扁桃体发炎的数量基本持平。患腺样体肥大的孩子还是很多的，如果孩子经常出现中耳炎、鼻子堵塞、打呼噜声音很大应该考虑腺样体肥大的可能性。
中耳炎壮壮倒是没有发现，但鼻塞和打鼾已经让我们对壮壮的腺样体有所怀疑。春节前，在壮壮没有其他感冒症状时，我们又一次来到了儿研所耳鼻喉科，医生诊断为过敏性鼻炎，而这个结论是去年已经被确诊过的。对于我们提出的有关腺样体的问题，医生表示也有可能，但还是先吃吃药再说，这次开的是西替利嗪（口服）和雷诺考特（鼻子喷剂）。这些药前后用了大概有一个月，不能说一点效果没有，但并不显著。看着他总是用嘴呼吸的难受样，我们还是决定去做一个鼻咽镜检查。3月30日，我们再次来到医院，壮壮很配合，整个检查过程几乎没有哭闹，相比上次看到的那个孩子，壮壮的表现要让我们宽慰不少。结果是意料之中的：腺样体肥大，占后鼻孔3/4（正常值应该是占1/2）。医生的建议是：需要手术，但也可以观察。因为腺样体随着年龄增长而逐渐萎缩，如果孩子反应不大，也是可以不用手术切除的。
■做不做手术这是个艰难的抉择
这个结果与建议让我们很是迟疑，我们从心底里不愿意手术。虽说是个小手术，但毕竟得全麻，孩子才这么小，独自住院也让人心有不忍。而随着天气的转暧，壮壮的症状也似乎有所好转。虽说主观上是不想做的，但从这时起，我们对腺样体肥大及切除术开始多方面的了解。先生先是拿片子去了儿童医院，医生表示，有下列三种情况之一的就需要手术：1，听力下降；2，睡眠中有呼吸暂停情况；3，用嘴呼吸，腺样体面容。因为手术要排队等侯3到6个月，先生于是先排上了队，这期间再做进一步考虑。
对于医生给的这三个条件，我们反复对证，我明显地发现，壮壮的听力有所下降，表现为，过去睡觉我给他讲故事，为了省嗓子，我常常是只用气声，壮壮从来没有表示过什么。但后来，我再这么讲时，他会说：“妈妈，你能不能大点声？”其实连旁边的先生都是能听到我所讲的内容的。此外，我们跟他说话时，他会常常用表示没听清的表情问“嗯？”，但和儿子接触最多的姥姥却认为我们是精神作用，说壮壮和她在一起时，从来没有这样过。我认为，是姥姥一直嗓门大的缘故。怎么办？用最科学的方法，到医院检查。我们在儿童医院给壮壮做了一个叫“双耳导抗”的检查，结果为：B型曲线，意为有鼓膜内陷，有渗出性中耳炎，医生的态度是，由于孩子年纪尚小，这种结果可以接受。
至于第二条，睡眠中有否呼吸暂停情况，最常陪他睡觉的姥姥认为没有，虽然呼吸有时费点劲，但不至于“暂停”。医生的意见是到医院做一个“睡眠监测”检查，需要孩子在大人的陪同下在医院睡一个晚上，费用大约1200元，目的其实也就是帮助家长下决心，手术是做还是不做。这个检查我们始终没有做，第一次约好后因为壮壮感冒无法做，后来我们认为也没大必要。大人孩子谁也休息不好，
第三条“用嘴呼吸，腺样体面容”的问题其实是我最为关心的，因为壮壮毫无疑问是常常用嘴呼吸的。我很怕在快速生长的时期给他造成“腺样体面容”这种无法挽回的情况发生，我甚至神经致地感觉在壮壮新近的照片中，嘴部似比以前有所突出。
此外，对于如何手术、不手术的结果以及手术的愈后情况，我们也做了多方面的打探与了解。据网上介绍，目前儿童打鼾的治疗依然是通过手术切除患儿的扁桃体、腺样体，解除上呼吸道堵塞导致的狭窄。由于腺样体可分为球型、弥漫型、后鼻孔型三种，特别是后鼻孔型，有时医生难以完全将其切除，残留的腺样体组织再生能力又很强，半年左右患儿又会出现打鼾的症状。但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儿童扁桃体、腺样体切除手术的方式也发生了变化，以往常规切除术因为腺样体位于鼻咽部，用肉眼无法看到，医生只有凭感觉、靠经验用刮勺将其刮出。现在应用内窥镜技术，医生可以看清腺样体的全貌，用专用的腺样体切割刀边割边吸引，医生可以按照需要完全切除腺样体组织，尤其是后鼻孔内的腺样体组织切除时可以不伤及周围正常组织。由于手术视野清晰，止血彻底，并发症也很少发生。而且全麻对儿童智力也不会造成影响。
所以，综合考虑，我一直是对手术持积极态度的，我认为，长痛不如短痛，而且从儿科外科来讲，这的确只是一个小手术。但先生认为，毕竟是手术，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还是慎重一些好。当然，要在住7天院（我们当时只咨询了儿童医院和儿研所两家医院），并不让大人陪也是令家里人有很多担心。
■在哪儿做，怎么做，又开始犹豫
就在这做与不做的徘徊中，6月1日，儿童医院打来电话，当天可以腾出病床，让儿子手术。壮壮不争气，那几天再度感冒并引发鼻窦炎，无形中又给我们更多的考虑时间。现在想来，如果那时壮壮状态良好，没准一狠心也就做了，他也能早痛快几个月。因为后来，我们又为新得到的一个消息开始犹豫。
就这我们苦苦在做与不做之间徘徊时，先生从网上看到另外一种不需全麻而只用15分钟左右就能解决问题的新疗法。这就是煤炭总医院的一种新的手术方法，据介绍已经开展了7-8年。这种方法是将现在比较先进的医疗设备进行组合，在局麻下准确地、部分地把阻碍鼻腔通气和分泌物引流的那一部分腺样体切除掉，保留其它部分的腺样体。
先生立即前往煤碳总医院了解情况，那里的医生对这个手术胸有成竹，称已做了1000多例。方法是术前给病人在局部喷一点液体麻醉剂，看看咽部有没有急性的炎症，如果有炎症是不能手术的。然后将纤维镜自鼻腔导入到鼻咽部，将激光光导纤维导入鼻腔，在显示屏的监视下进行准确的切除。这种激光手术不出血、创伤小、时间短，不住院。术后也不用特殊护理，上学、吃饭、睡觉及玩耍都不受影响。既恢复了鼻腔及耳咽管的功能，又保留了腺样体的免疫功能，属功能性手术。
看到如此简洁而微创的方法，我们有些欣喜，但由于对煤碳总医院不够了解，而且没有从第三方得知这种手术的效果，心里还是有所顾虑，并奇怪为什么儿童医院为何没有引进此种方法。但老公由于觉得不错，不用全麻和住院对我们很有诱惑力，当然之前也要做一个睡眠监测，而且扁桃体有问题的不适于此手术。我们一度定下，就是它了，这次不受点苦，以后万一再复发，等他大一点再做也无妨。
但儿子姥姥和姨妈一直认为，要做不如做彻底，万一不久后再长还得受二茬罪，而且说是十几分钟，如果孩子不配合也挺费劲的。就在这时，先生听同事说曾在北大妇幼医院做过鼻科手术，好像还不错。不辞辛苦的老公不由分说又拿着片子来到了北大妇幼，这次是好消息，手术是有必要的，这已是共识，但北大妇幼可以陪床，而且还有单间可供选择，住院也不用排很长时间的队。这一次，全家很快达成一致，就在北大妇幼，只要壮壮的身体状态允许，手术越快越好。经过漫长的犹豫与考察，这次是真的决定了。而之前总是壮壮好点了，就不想手术了，一旦感冒变严重，就想还是做了为好。
■顺利手术
随后的日子似乎要轻快许多，手术很快便定在了8月3日，需要提前两天住院做一系列的检查，检查完毕可以跟医院请假回家，我们是8月3日上午再次来到医院的，壮壮完全不知要做什么，很新鲜地东瞅瞅，西看看，情绪高涨。下午一点半，一个温和的男大夫对他说：“我们照张片子，马上就出来。”给壮壮“骗”进了手术室，没多久，便听到了一声哭喊，随后便没了声音，看来麻药很快起作用了。中间有护士出来给我们看了一下切下来的部分腺样体，我看到一片带血的纱布上有四五块比米粒大一点的小肉块，称只是小部分，大多已被手术仪器仪吸走称只是小部分，大多已被手术仪器仪吸走。一个小时后，壮壮哭着被推了出来，这之后的四十五分钟是最难熬的，因为未从麻醉中完全清醒过来，壮壮有些烦躁不安，一直在哭闹，我们努力按住他，因为他需在6个小时内需要平躺，之后可以进食，一周内只能吃半流食。
45分钟后，哭闹累了的壮壮沉沉睡去，醒来后也是乖乖，没有再闹，只是说要吃冰淇淋，这也是医生允许的。第二天，壮壮已能满地乱跑，谁见了都感叹：还是孩子恢复得快。手术后，大概发了三天的37.5以下的低烧，按要求吃了几天的消炎药，在壮壮始终极佳的状态中，这一关就这么过去了。
壮壮从做完手术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所有的症状立竿见影地消失了。晚上一觉天明，无声无息，小嘴巴再不象从前那样总是张着，一个月来也没有咳嗽过。更让我们感到惊喜的是，小家伙的精神状态特别好，吃得也比从前明显增加。我们从心底里庆幸，虽然经过那么多的挣扎，我们还算没拖太久。尽管在手术过程中，我曾在心里对小壮说抱歉，没有对他说任何理由便把他送进了手术室，麻药过后他也一定有短暂的痛苦。但我知道，这一切他不会有清醒的认识，他也不会意识到，咦，怎么睡觉比以前香了。看着他永远张扬的笑脸，我想，他什么都不需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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