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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归箭|正文|妄想症|若雨中文网

2009-11-28 www.ruoyu.net A +

正文妄想症
  我,是一个相信宿命的人!但有一件事,我宁愿相信是上帝犯了错误,那就是为什么像我这么天才的一个人,竟然会待在精神病院?
  我,一直坚信我可以做到任何一件事情!但是……我相信这世上没有比我更迫切要自杀的人了,可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件事——让自己死掉。
  从床上爬起来,我烦躁地揉着眼睛……我该怎么样才能杀死自己呢?四周的墙壁是弹性的泡沫,没有桌子,没有椅子,不能撞墙,也不能用椅子砸自己……没有不锈钢的床架,床是直接铺在地毯上的柔软的褥子,没有镜子可以打破用来割腕,没有绳子用来上吊——上吊也没有横梁可以吊……我叹着气坐在地毯上,回忆着我这半辈子看过的所有侦探恐怖小说里的凶杀案……依稀记得有人砸破时钟,用里面尖锐的指针杀人,可是……我抬头看了看在墙壁里的时钟——液晶的数字笑嘻嘻地一闪一闪……唉……我再次叹了口气。
  在几个护士的严密监视下吃过早饭,其中一个把我领到一张又大又圆的桌子前,示意让我坐下。这是个长得很甜蜜的小女护士,她用一种极为惋惜的目光看着我,我知道她肯定在想,这么帅的男人怎么会是精神病呢?
  可是我敢对天发誓!我确实不是精神病!
  我只是企图让自己死掉而已……这是一个诺言,一个秘密!我答应过,和别人约好过要在我二十七岁这一年死掉,我要遵守自己的诺言!在我活着的这二十七年中,曾经有过无数的人许诺过,答应过,但总会有原因让他们失约、食言。但我宁愿独自站在风雨中,站在拥挤的餐厅门口,推辞掉最诱惑的机会,推辞掉任何可能的理由,实践我答应过的每一个诺言。当食言变成了一种美德,人类就朝着伊甸园的方向呐喊,我们不需要上帝,爱是奢侈的。
  但我宁愿相信上帝一直在某一个地方注视着我们,我也宁愿相信我是爱着每个人的……当然,不包括那个把我送进这个精神病院的可恶的家伙……我安静地坐在桌边,开始我每天必做的作业……换药。
  圆桌边围坐着一整圈人,这些倒是百分之百的真正的精神病。我轻轻推一下右边的老头,这家伙正很执着地试图用四颗糖果拼出一个圆形,我用一颗感冒药换了他的一颗白色药丸。接着,用一颗绿色药丸找一个凶悍的女人换了一片粉色的药片,还很不幸的被这个凶悍的女人强吻了一下,天哪……我的初吻!
  就这样,我就有了一颗感冒药,一片红色药片,一片粉色药片,一颗白色药丸和一包没有标签的冲剂……我把它们混在一起,找那个甜蜜的小护士要了一杯水,以异常迅速的动作将它们一齐吞了下去。那些味道各异的药混合着水,一起滑入我的肠胃……
  于是我开始充满了希望……肚子痛、头痛、咽喉痛、不能呼吸、骤然晕倒、喷血……?
  任何一种症状都足以让我欣喜若狂,但是……我就用这种热切的目光凝视着那个甜蜜的小护士,当然,她也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无论如何,被一个这么英俊的“精神病”用这般热切激动的目光注视都是一件很值得满足的事……所以她注视我,过了很久,我隐约感觉会有一点症状了,于是我张开嘴,5秒钟后……我打了一个嗝……
  这就是我的初吻换来的一点点症状……我绝望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就是我二十七岁的生日,我必须死!必须在今天之内死掉!
  我目光中的热切陡然变成了悲哀和忧伤,那小护士吓了一跳,转身走开了。我已经快成了一个真正的神精病了……如果我再在这里呆下去的话……
  片刻后,那个小护士抱着一只文件袋回到我桌子边,用一种外婆哄宝宝的慈祥语气对我说,“江帆,起来了啦……陈医生要检查你的病情进展罗……跟我走,好么?”
  我一只手按了一下桌边,点着头站了起来。那小护士很甜蜜地朝我笑着,很高兴我这样听话。哼,要知道我是整个医院里最听话的人了,比邻坐那凶悍的女人,比那边桌子上天天哭的婆婆劝说起来简单多了……天哪,我在和一群神经病比谁更听话?苦笑着,也许我看起来已经很像个神经病了。
  穿过走廊,小护士推开门带我进了陈医生的诊室。他坐在一张桌子前,接过护士递过去的有关我的病情的记录,然后抬起头很温和的看着我。我指了指桌边的椅子问:“我,可以坐在这里么?”
  他异常惊讶地望着我,张大了嘴,很久才含糊地说,“可……可以”他大概没有料到一个精神病患者会这样有礼貌的跟他说话吧。起先看我的那个李大夫也露出过和他一模一样的表情,第二个黄大夫也是,他是第三个……我笑笑,表示谅解。
  他皱着眉头看完我的记录,然后疑惑不解地看着我,“他们的诊断是,你有极度妄想症和非常严重的妄想症导致的——非理智自杀倾向?”
  我知道,很多白痴都把他们自己不能接受的现实称之为“妄想”。这个医生看起来并不那样的偏执,或许……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或许我可以让他明白一点什么。我不指望让他相信我的话,因为我的记忆中的故事听起来确实有些荒唐,我承认这一点,但我想说服他,让他给世界上的每一种可能一次机会。很简单,只要他把他手边的那把裁纸刀借我几秒钟就可以了。我说过我是天才,几秒钟的时间,足够我找到我的颈动脉或者腕动脉,然后划一刀了。我微微笑了笑,“极度妄想症和……非常严重的妄想症导致的非理智自杀倾向?您认为呢?”
  他明显的又愣了一愣,随后道,“我,我想听听您的意见。”他改用称呼“您”,这让我增添了一点信心。
  “我不认为我有。”我很认真的说。
  他点着头,“但是通常呢,神精方面有点不适的患者是不承认自己有……”
  我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正常人也不会承认自己有神精病!如果全世界都要逼着他承认自己是神精病的话,那他倒真的会被逼疯,现在我就在受你的逼迫,我很遗憾我被无辜的确诊了,导致我竟然没办法申诉,你们在慢性谋杀一个正常人!但是!”我盯着他万分讶异的双眼,“如果作为一个人的最起码的良知还在的话,请您还给我自由!就在今天!”那样,我就还来得及去死……
  他呆了很久,终于说,“那么,你究竟说了什么被人认为是妄想的话?”
  妄想?如果那真的是妄想就好了,那我就可以安静地坐在我的办公室里,接受那叫Can的女孩送的小小的礼盒,然后……
  我摇着头,重新回忆这个残缺的故事,它没有中间,也没有结局,每次到某一个地方就嘎然而止!我很想知道它的中间是什么,结尾又是什么?我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托住我的腮,另一只手在半空中划一道流星似的轨迹……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的记忆里就有这个故事了。
  阴暗的房间,昏黄摇拽的烛光,炉内炙热的火焰**着锅底,一下一下用力地锻打着那两块纯银……今晚我就要跨上父亲为我准备的骏马去迎接我未来的新娘,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我只是知道,箭离弦而忘归,无悔。我要在今晚之前许下一个诺言,并且永远不为这个诺言后悔,就像被我射出的箭。
  我要把这个诺言叫做“忘归”。
  被高温熔软的银在铁笼下呻吟,拉长,变瘦。……如果时间也可以被拉长,被扭曲该有多好……终于,在炉火熄灭的前一刻,一对闪烁着优美光泽的银箭躺在了我的怀中。
  我掏出我的小刀,在还散着余温的的箭尾小心地刻上两个字“忘归”。一只刻“忘”字,一只刻“归”字,梅花小篆……
  推开房门,我跨上我的马,背着我的弓和这对箭往回家的方向奔去。
  到了庭院中央,我勒了勒疆绳,让它的脚步慢下来,顺着那条开满花的小径慢慢踱到渲的房前……“吱呀”一声,纸窗被推开,渲托着她瘦瘦的下巴,一如既往地朝着我淡淡的微笑着,长长的头发垂到了窗外,伴着风,飘摇……好像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夏文渲,这个名字和我只有一字之差的美丽的女孩,是我最爱的妹妹……
  每天,我都会骑着马踱到她的房前,等她“吱呀”地推开纸窗,然后托着她瘦瘦的下巴,微笑地望着我。在她还没长到窗子那么高的时候,她就会搬一张椅子爬上去,探出大半个身子自豪地朝我招手,然后问着同一个问题,“哥……什么时候我的头发可以长得很长很长,飘到窗户外面去呀?”
  我说,“就快了,就快了……”
  后来,她的头发真的长了,真的可以飘到窗外面去了。她就不再说话,不再问问题了。她好像从来没有伤心的事,从来就那么发自内心的微笑着,也许在她眼里,我也是。
  渲拢起她的长发,开始用她那把黄木的女儿梳梳理她的头发。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旗袍,清丽、优雅。明天,她即将出嫁,盖上红色的绸缎,等待一个不知道名字,不知道长相的男人揭开她的喜帕,然后成为他的妻子夫……爹告诉我的。可是她为什么不伤心呢?她为什么还在淡淡的微笑呢?我扶着怀中的银箭,终于开了口,“你明天就要嫁给别人了……”
  渲放下梳子,停止了微笑,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今天晚上,我就要去迎娶我的新娘了……”
  “啪”……她的手指颤了一颤,梳子掉出了窗外,我知道,她是伤心的,虽然她仍是这样平静的表情。我翻身下马,替她捡起梳子,递到她的手里,她的指尖一片冰凉。我知道,渲从不会皱一皱眉头,哪怕再伤心,再难过,她也只会默默地梳头,平静地看着远方,好像所有的悲哀都可以顺着她长长的发丝一缕一缕的梳掉……我甚至都没有见到她掉过一滴泪。她有着女子的温柔,却没有女子的软弱……与她对视的最后一刹那,我突然将一双银箭一齐搭上了弦,用尽所有的力气朝天射出……我说,如果有来世,我还是在这一年回来,回来找你,那时你不是我的妹妹,你会做我的……妻子。
  我说完了就飞身上了马,狠狠一鞭抽在马背上,踏尘而去。在路的尽头,我转首向她那里望了一眼,我没有看见那双银箭落下,只看见有一行清亮的泪顺着渲的脸颊滚落而下……她哭了。
  ……
  我姓夏,叫夏文煜,那年我二十七岁……这就是故事的开始,民国七年……我清楚地记得这个时间!
  这个开头的的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的映在我的脑海里,那梅花小篆,那鹅黄色的的旗袍,那行滚落的泪……
  陈医生坐得笔直,很认真地听着我的故事,直到我停下,他在病历上写了几行字,然后问我,“然后呢?”我闭上眼睛,努力地在记忆中搜索着那些奇怪的画面。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做着同一个梦,梦到渲温柔的眼睛突然变得冰冷,她将我铸的那一双忘归箭搭上了,毫不犹豫地朝我射来。我跪在地上,被她射中……剧痛……惊醒!
  所以我讨厌噩梦,尤其是这样如此真实的噩梦。从梦中惊醒后,我甚至还记得银箭刺入胸腔的声音,甚至感到胸口还在隐隐作痛。我相信那是真的!我相信渲真的射过我……不,射过夏文煜……不,夏文煜也就是我……那么,那双被我射到空中消失了的箭为什么又到了渲的手里?那一箭射进我的胸膛,我究竟死了没有?渲为什么要射我?我知道她是爱我的!我知道!那她为什么要射我?还有一块掉在地上的通碧的玉石……为什么我对那玉石有一种潜意识的恐惧?好像一只偷窥我秘密的眼睛,我……我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这玉石……
  我混乱地讲着我的梦,可是,那真是结局吗?我还有无数的疑惑,无数的问题……这些疑惑已经困惑我二十多年了!
  “我也想知道然后!”我乞求地看着陈医生,“每次梦到这里就嘎然而止,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悬念,我想知道接下去是什么……”
  陈医生的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他又低下头在纸上写了几行字。接着问我,“还有什么疑惑的梦么?”
  我捧着头,十指深深地插入头发,“我梦见凌霄花,红得发亮的凌霄花,整个山谷都是的……但是山谷里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可怕……这好像并不属于渲的故事,但是,但是却经常很强烈地出现在我的梦里。只是一刹那的画面,一闪即过……”我抬起头,“你相信前世吗?我知道,夏文煜是我的前世,我是他的来世。我想回去,我想去找渲,我爱她……”我整个人都站了起来,苦苦地哀求,“让我,回去……好么?”
  陈医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么……怎样回去?”
  这太简单了……我指了指他手边的裁纸刀,“把它借我用一下,割腕也可以,抹脖子也可以……总之能自杀就可以了。”我偏着头,希望他可以成全我,把这把刀递给我,不管怎么说,时间不多了,我答应过渲要在二十七岁这年回去,我不想失约,我从没有失约的习惯。
  陈医生“哦?”了一声,伸出手竟真的去摸他手边的那把小刀。
  “不要!”一声尖叫,刺得我耳膜都是痛的。我遁声转头的那一瞬,看见那个甜甜的小护士“嗖”的一下窜过去,抢在陈医生之前将那小刀抓在手里。那身法迅速的好像……凌波微步……她很激动地对着陈医生叫道:“你不能让你的病人自杀啊!你……你不会真的相信他的故事了吧?”
  不是吧?都快成功了,这个女人……我绝望地瞪了她一眼。她显然很委屈,但仍然很坚决地紧紧握着那把裁纸刀。看起来,想硬抢是不行了。我深吸一口气,走到陈医生面前,很严肃地问他,“我的话……您愿意相信吗?”
  他极为平静地看着我,友好的一笑,然后说:“相信”。
  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让我整个的愣住了,那么,那么我有希望回去了?我可以不失约于我最爱的女孩了?
  他将记录的病历递给那个小护士,问道:“他以前吃什么药?”
  小护士迟疑了一下,报出一长串我很痛恨的名字。
  陈医生点了点头,很干脆地对她说,“从今晚开始,给他增加一倍的药量。”
  天旋地转,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甚至都不记得我是怎样被好几个护士架出陈医生那间诊室的,只依稀记得最后瞟了一眼被他重新记录过的病历,有“妄想,畸恋,恶化……”那么几个字。看来,我果真有精神病,要不我怎么会蠢到指望让一个精神病主治医生去相信有关转世轮回这类荒谬的说法呢?不,我不只是有精神病,我还有妄想症,妄想能得到别人的相信,我还有间歇性智障,白痴到把明知道会遭到嘲笑和讽刺的事情做了一遍又一遍再做第三遍……老天,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昏死过去算了?死了正好可以回去……
  我被护士们连拖带拽地押回病了。
  我又将回到我那“极度安全”的病房,不能上吊,不能撞墙,不能割腕,不能服毒,不能跳楼——我住一楼,而且也没有窗子可跳。我愤怒地思考,终于决定回房以后试一试最后一个办法——咬舌自尽。我很怀疑仅仅把**咬断为什么就可以死掉?但是我可以在嘴里攒很大一口温水,让伤口血流不止,……不知这样可不可以达到目的?实在不行的话……不知道我的牙齿是否足够锋利到咬断腕动脉的程度?
  可是,摄像头会很快告诉护士们我在干什么……不过,也许先咬断**再咬断动脉就来不及抢救了?我不由微笑了起来……抢救也没关系啊,吊针针头很锋利,药吊瓶是玻璃的,对呀……这样就有更多机会了。一丝兴奋的笑容爬上我激动的面庞,那几个护士莫名惊恐地盯着我的脸。我想,可能是我的表情过于诡异了吧……
  走到房间的门口,我很凶恶的对着那个长得甜蜜的小护士吼道:“我他妈的要喝水!”她吓了一跳,脸涨得通红。对,我在报复!祝她今天晚上做个长长的噩梦……谁让她抢了那裁纸刀,我都差点成功了!
  她深吸一口气,很想回骂我一句,但是突然意识到我只是精神病而已,她便陡然变了脸,很温柔的对我笑笑,“不要着急哦,姐姐就去倒水……”
  看到其它护士眼中对我深深的怜悯与同情,我颓然低头……好吧,被你们打败了……
  突然,大厅的喇叭里传来急促的急救铃声,紧接着广播员的声音伴随着急救铃声紧张的响起,“请全体工作人员暂停工作,立刻到七号楼下集合!有病人企图跳楼自尽!请全体工作人员暂停工作,立刻到七号楼下急合!有病人企图跳楼自尽!”
  那几个架着我的护士很为难地看着我,如果说现在将我关进病房,就必须将我反锁在里面,可是钥匙在那个倒水的小护士身上……她们又站了十几秒,大厅里的人已经走空了,还没见那个小护士来,想来是她一听到广播就立刻赶去,忘掉钥匙的事了。她们迟疑片刻,终于很无奈地架着我,把我也一同带向七号楼。
  我又笑了,也许今天真的时来运转了……这么混乱的场面。我一定可以找个机会死掉,那就不必用咬舌自尽那么**的方法了?那毕竟是女人专用的嘛……而且,万一我的身体就保持着死时的状况没回去,瞎了眼睛可以装紫龙,少了胳膊可以扮杨过,可**没了我怎么办?尤其是我口才这么好?
  我们跟着拥挤的人群一起挤到了七号楼下。七号楼一共有十六层,抬头望去,看见一个瘦弱的男人在房顶上很壮观地迎风而立。底下黑压压的一群工作人员,其实如果他跳下来,下面的人还保持这个密度,他根本就摔不死——不过不能保证不压死别人。
  那个精神病在房顶上仰起头,开始大声朗颂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念一句,往前走一步。眼看就要踩空了,底下的人朝他叫什么都没用……我简直嫉妒得浑身发痒,这是个多美妙的自杀啊!为什么他有这个机会我就没有呢?我愤怒地朝他吼道:“你这个白痴!你根本没有我要死的急!我都没死你死个屁呀你!有良心的就把机会先让给我啦!”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我承认,这话是像个精神病说的,可我是说真的。
  奇迹般的,那病人居然停了下脚步,朝我叫道:“骗人!我比你急!我要先死!”我脑子里“轰隆”一响,真是见鬼,跟神经病吵起来了,早知道应该先趁乱随便找堵墙撞死算了,现在这么受瞩目,简直就没机会了……
  那病人见我半晌没回他的话,很得意地抖起腿来,“你骗人!你骗!”我快受不了,大吼一声,“有本事你跳啊!跳下来把我砸死,一起死了算了!不是死了算了,是死了最好!
  ”那病人愣了一愣,突然又大哭起来,嚎叫道:“砸死你!骗子!砸死你……”说着突然抬脚用力朝身边的一个东西上踢去,瞬间,一个硕大的阴影从楼上砸了下来……我记起来了,顶楼上放着一个废弃了的很大的广告牌……不是木头的就是铁的!人群中发出混乱的尖叫四散开去,我趁机推开对我失去防备的护士,迎着那阴影跑去……感谢上帝,这个我盼望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我在这个见鬼的精神病院与护士作了三百六十四天半的艰苦斗争,终于感动了上苍,让我在第三百六十五天可以去死了……死,就这么简单?我可以回到渲那里去了,可以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要射死我,我究竟死了没有,还有为什么我一想到那块通碧的玉石就想发抖,为什么我一想到那个山谷的通红的凌霄花,就会想要流泪……?
  但愿我不要被砸得太扁……毕竟,我还是比较英俊的……
  当我重新恢复知觉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了……我闭着眼睛,能感到心脏在狂跳。我不敢睁开眼睛,我知道睁开眼睛有可能看到两种情况,一种当然是我梦寐以求的民国时代的某处,那自然,是我成功回来了。还有一种就是抢救室。那就是我很不幸被救活了。但是我摸摸我的手背,似乎并没有扎着吊针,鼻子里没插氧气管,……应该没有被救活吧,我鼓励着自己,终于睁开了眼睛……我看到了第三种可能!
  一片漆黑……我什么也看不见。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我愤怒了,有一种被调戏的感觉……我安静地思考了一下,发现我是躺着的。随后,我抬起一只手,企图摸到一些什么,很不幸的,刚一抬手就被一硬硬的东西挡住了。我,似乎躺在一个很狭小的空间里,一种不祥的预感伴着凉意从背后升起。我又伸手一敲,“邦邦……”,很明显的木头的声音。不会吧……难道我这是在……
  “啊!棺材里有声音!”很干脆的,外面一声惊叫,有人帮我确定了我的猜想……
  听到这声音我反而松了一口气,这表明棺材最起码还没有入土,好歹能出去。万一是一口埋在荒山野岭的棺材,那我岂非死的比窦娥还冤?紧接着,我感到无比兴奋,棺材……?现代社会是不可能土葬的……除非我不幸落在某个小山村,那么理论上来说,我应该是……回来了?我笑了起来,更用力的敲起棺材盖,片刻,听见许多混乱的脚步,估计是刚才那个
  惊叫的人喊了许多人来了。我又敲了两下。
  “鬼啊……”有人尖叫。
  这感觉好极了,我一边开心地笑一边又敲了几下。
  有个声音小心地说:“该不会是,该不会是老爷子复活了吧?”外面有些骚动,开始窃窃私语,听不太清楚。不过有人建议开棺。又等了许久,听见又进来一个人。其中一个声音说,“就,就是这口棺材!这样不会……不会冒犯老爷子吧?”声音颤颤的,大约那进来的人就是木匠了。我已经要等不及了,又重重的敲了几下。
  “好,我开棺看一下。”这话应该是木匠说的。一阵锤敲后,随着“吱呀”的开盖声,一片明亮得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长久的黑暗让我的眼睛不能适应这光亮,我眯起眼睛,隐约看见穿着衫子的人,终于抑止不住地大笑起来,“天哪……我终于回来啦!”
  “哇!鬼啊……!!!”一片尖叫,围着棺材的所有人争着奔了出去,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胆小鬼,好好的大活人偏要说是鬼……鬼有我这么英俊的么?我慢慢的将眼睛全部睁开,环视一下四周,发现这是间灵堂。墙上挂着一张冲洗质量很差的黑白照片,是个很老很老的老头。我仔细看了看,突然发现这人我认识……在记忆中,他是我爷……不,是夏文煜的爷爷。现在我和夏文煜同时存在着,那就不能再这样混乱的称呼了。他是他,我是我……
  那么这里是夏文煜爷爷的灵堂,而我却出现在他的棺材里?想象一下,一个不断发出响声的棺材被打开,里面躺着一个不是死者的陌生人,而且这个人还眯着眼睛发出诡异的大笑……怪不得他们吓成那样呢……是我,是我也会被吓到了。
  我又看了看这间灵堂,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废话,以前是搁我爷爷尸体的地方,好歹也会有点印象了。)
  那么,我现在就在夏府里了?穿过回廊走到那条花径的尽头,不就是渲的房子么?好像是叫……取枫阁……?我记得似乎是这样的。
  按照记忆,我匆匆穿过回廊,终于走到了我千百次向别人描述过的那条花径,青石子的路,路的两旁种着一丛丛的花,有的开了,有的还打着苞。如今,这条小径终于被我真真实实的踏在脚下了!见他妈的鬼去吧,什么妄想症?那些医生才得了妄想症呢!他们妄想每个人都有妄想症……
  突然,不远处传来缓缓的脚步声,好熟悉的声音……高跟鞋和青石路面相击发出的声音,一步一步……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我能肯定,那是渲的脚步声!片刻,一个瘦削清雅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尽头,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真的是渲!她也看见了我,在我面前大约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仅及膝盖旗袍,旗袍窄窄地勾勒出她美丽的曲线,然后一双修长洁白的腿,深紫色的高跟鞋。她的头发轻轻地披散在身后,和我记忆中的一样长,一样漆黑,一样柔软……我第一次这样近这样真实的看着她,疑惑的双眸,使我踉跄一下,她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都美丽。
  我望着她,颤抖着说:“渲……我回来了……我,爱你!”
  她开始一步一步的走近我,一直到和我面对面了,她始终凝视着我,然后她的目光稍微滑了一点,接着……骤然间发出一阵惊叫:“啊……”
  “啊……”我也跟着惊起来……我以为她会认得我或者不认得我,而不是在离我耳膜这么近的时候发出一声女生特有的惊叫……我承认,我被吓到了……
  紧接着,各种脚步声从四周响起,靠拢……我得在那些人赶来前走掉,否则弄不好会被当成小偷打断腿……但我还是有些不甘心,我奋斗了三百六十五天半才来到这个地方,不能只听她的一声惊叫就走吧?虽然我还会找机会再来的,但谁知道下次是在什么时候呢?我急促地抓住她纤细的小腕,“渲,记不记得我打造的,不,夏文煜……不对,就是我打造的那一双银箭?忘归箭!我用小刀刻在箭柄上了!梅花小篆,你强迫我学的!”她很惊恐地望着我,奋力的想把手从我的掌中抽出,我没有放手,继续说:“我把箭射出去了!然后发誓要……”
  “放开渲!”一个很亮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怔了怔,手一软。渲立刻朝我身后奔了过去,“哥……”我转过身,看见她惊吓地扑进一个男人的怀中,他白衫及地,剑眉微挑,很不客气地瞪着我。夏文煜!我猜的,因为我的记忆中我就是夏文煜,我能看到眼前的一切景象和人物,但是没有看过自己。
  “你是夏文煜?”我看着他,此时夏府的家仆全部围了过来。我扫视一眼,没有看到夏文煜的爸爸夏渊。所幸没把他惊动……我记得夏渊是个很厉害的角色,起码记忆中他叫我去娶连样子我都不知道的新娘时,我连拒绝的念头都没敢动过。
  “你知道是我还敢欺侮我妹?”他的语气很重,有几个手下已经开始准备操家伙了。不是吧?我皱皱眉头,如果我在这里重新被打死,那我还能不能返回精神病院?看到夏文煜这样紧紧地搂住渲,很反感,便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你是夏文煜就了不起啊?我还不是夏文煜!拽什么拽?下辈子你还要在精神病院等一年呢!”
  “你骂我?”夏文煜上了火,扶着渲站好,“你不准备活着出夏府了?”
  我很诚恳地看着他,“我没骂你,我说的是实话。”我确实说的是实话嘛!我一向讨厌稍微长得帅一点,就一袭白衣的男人,好像自己很清高一样,其实还不是得天天换洗。要多麻烦有多麻烦,我很奇怪我的前世怎么是这样的一个人……
  夏文渲大约也被我的表情弄迷糊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渲突然扯一下他的衣袖,轻轻地说,“哥,算了吧,他也没有欺负我……”我一怔,说真的,我刚才的唐突确实吓到她了,而且现在依情形来看,离夏文煜铸箭发誓还有一段日子。这事还没发生,我叫渲怎么去记起来呢……可是,她却在帮我说话……
  夏文煜看了看渲,渲点着头说,“真的,哥……”夏文煜这才松了脸色,稍微平静一点地对我说,“既然你没有欺负她,她又帮你说情,那你赶紧走吧。以后不要再随便进我们府。今天我爹不在,在的话我妹妹说情你也活不成。”说着挥了挥手,遣散了家仆,又叮嘱一声,“我爹回来了你们也不用提这事了。”
  我再次抬头看了渲一眼,却只看到她对着夏文煜微微一笑……见鬼,渲怎么会喜欢这种男人!虽然,他后来说的那番话证明他并不坏,但这种性格……“唉——”我叹了气,向府外走去。远远的听见背后隐约传来渲的专音,“咦,这人怎么对我们府很熟似的?”我加快了脚步,走了出去。我能说什么呢?我总不能冲回去说,“当然熟了……这里本来就是我家啊……”那不是明摆着讨打?
  实话也不能说,真心话也不能说,想说什么都不能……我后悔当初没有咬舌自尽,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根本就不能说什么,那还要这条**有什么用?
  出了夏府的这条街我也很熟悉,过街往左拐有一家叫“醉西子”的酒楼,是整个杭城最好喝酒的地方。那楼不是最豪华的,价钱也不是最贵的,但酒好。所以从各地来的各种人也多,要结交新朋友也就非此地莫属了。不过我并不想结交什么朋友,夏文煜做过的事,我决不想再做一遍!从今往后我也再不会称呼我记忆中的男主角为“我”了,那是夏文煜!他是他,我是我!我讨厌他!我只想去“醉西子”痛痛快快地喝一顿,醉一回。
  我真蠢,样子也变了,性格也变了,什么都变了,人家根本不理你,你干嘛要回来呢?我一脚跨进酒楼的大门,一手抓住了自己的衣领,指着自己的鼻子笑,“你这个笨蛋!你干嘛要回来呢!根本就没有人在乎你那个生死之约,你回来做什么?回来个屁呀!”
  酒楼所有的人都看着我,包括那个见过不少世面的老板。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我穿着一套白底蓝条纹的精神病院制服,穿一双纸拖鞋吗?哦,再就是胸前印了“渡边精神病院”六个字嘛……这很好看么?我吼了一声,“看呆了啊?拿酒啦!”老板这才回过神来,万分讶异地转身去拿酒,一边走还一边一步三回头地看我。
  那你们就看个够好了!我是白痴,是蠢猪!我想尽办法不计后果地回到这里,为了我前世许下的约定,可是根本没人在意我的守约……渲喜欢夏文煜……她怎么会喜欢那种男人呢?我忿忿地拉出椅子坐下,大声对自己吼道:“喜欢那种男人的女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啦……你想个狗屁呀,不要想啦……”可是……可是……我抓起酒壶,直接倒进嘴里,眼泪不自主地流出,和溢出的滚烫的酒一起顺着下巴往下流,渲……我还是喜欢你,我还是,想你……
  不记得喝了多少酒,只知道酒壶堆满了整个桌子,昏昏沉沉中,我仍然凶狠地吼叫着继续要。喝吧喝吧……反正我也没钱付,喝多喝少结果都一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大不了被一顿乱棒打死。死在这里或者回到精神病院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区别……我抱着酒壶把这些辛辣的液体拼命往肚子里灌,如果能醉死也行啊……脑袋终于倒在了那一堆酒壶里,睡梦中,我又恍恍惚惚地看到了那个寂静空幽的小山谷,整个山谷开满了凌霄花,火红火红的,有个老头在我背后很慈爱地说,”你和他有缘呢,那以后你就叫,微山冢吧……”
  “微山……微山……”好像一直有人在叫我,那声音离我不远,可我就是看不见是谁……“咣啷”一声,我被酒壶掉到地下砸碎的声音惊醒。已经是满天夕阳的傍晚了,我惊讶地发现,我醒来的时候竟是泪流满面。可是我醉到现在根本没有想到或者梦到渲呀!这其中有很多我以往没有梦到过的片段,比如微山冢,比如那个老人的声音……微山冢,这个名字又意味着什么呢?还有,我仍然想知道,为什么我一想起那梦中的凌霄花,就不自禁地想流泪……
  “喂!”一个声音从我对面传来,我愣了一愣朝对面看去。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坐过来一个奇怪的女孩。说她奇怪一点也不过分,因为这酒楼中的客人们用方才看我的目光看这个女孩,或者,那目光比先前稍微含蓄一点。因为最起码这个女孩没有像我一样自己指着自己的鼻子又哭又笑地大骂不止。
  这女孩高高瘦瘦的,不算漂亮倒还清秀。只是她留着一头刚刚能遮住脖子的短发,头发打得碎碎的,一些飘在眉毛上一些快飘到嘴里了。她穿的倒是常见的对襟衫子,但是号码极小,紧紧裹住她的上身,那袖子便恰好成了中袖。衫子是水红的,绸裤是胭白的,也小了一号,露出半截肤色健康的小腿,光着脚踏一双红绣鞋,右脚踝上还戴着七八只很细很细的银环。还有,她那对襟衫的上面两颗扣子压根儿没扣,被翻成皱皱的翻领……我瞅着她,估计眼神也和那些其它的客人差不多。
  这女孩倒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她盯着我笑嘻嘻的又“喂”了一声说:“白痴,你失恋啦?”
  失恋?这差点使我将刚进口的酒喷出来,好容易吞了下去还被呛得半死。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奇怪的女孩说:“你不要胡扯好不好?”女孩皱了皱眉头,一副极不相信的样子:“又喝酒又哭,两眼无神痴痴呆呆,那不是失恋是什么?”
  我瞟她一眼,实在跟她扯不清楚,于是说:“我在想我妈可以了吧?”她更是一万个不相信了,“嗤”了一声道,”死要面子……白痴!”
  我本来就心情不好,再加上方才那场莫名其妙的梦更是烦透了,终于吼出声来,“好!我是失恋了,可以了吧!你没有办法治就闪一边去,别烦我!还有,不准叫我白痴!”这一通话吼出来,那女孩立刻不作声了,但也不走开,只坐在那里看着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许生气了,可她没哭,也许她还高兴着,可她没笑,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没说错什么,我平白无故大吼一通终归是不对的,我叹了口气道:“对不起”。
  “哈?”她可气的一笑,“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这白痴……”她指着我的鼻子,笑得双肩直颤直颤的。
  我有气无力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她,“我跟你说了,别叫我白痴!”见鬼,从前被人叫精神病,如今又被叫成白痴……这什么世道呀!她“哦”了一声,紧接着问,“那你不叫白痴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又记起方才那个奇怪的梦,微山冢……我喜欢这个名字,于是我用食指沾了点酒,在桌上写下“微山冢”三个字。“你叫?”我问。
  她也学我一样沾了酒水,在我写的字旁边写下了“玛雅琼”三个字。我诧异地念一遍,不由问道,“这是你名字吗?听起来像美国人的名字,”玛雅琼“哼”了一声回敬道:“那你的名字还像日本鬼子呢!”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日本鬼子?这是抗战时期的叫法,她怎么会……?
  我狐疑地望向她,“你……从哪里来的?”明知道她不会回答,但还是忍不住问了。果然,她俏皮地笑了笑,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顺手敲敲桌上的空酒壶说:“胖子,你酒量很棒啊!”
  胖子?我吓了一大跳,我自信身材一向很完美。她怎么突然叫我胖子?我低头看看自己,也没有在我醉过去的时候突然长胖了啊……玛雅琼见我很不可置信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你说你叫微山冢,念起来像肿起来的肿,叫胖子不是挺顺的么?你不觉得我名字不顺口,如果只叫玛雅就好了。多一个字少一个字我也无所谓。”
  玛雅?我在心里念了一遍,感觉怪怪的,但是总比“胖子”好听。我拿她没办法,如果我不准她叫胖子,谁知她又会想出什么更**的名字来?懒得再麻烦下去了,胖子就胖子吧,叫几声也不会真多出肉来……
  玛雅见我接受了现实越发高兴起来,她拍桌子冲我神秘地笑了笑,“喂,你刚才不是说让我帮你治失恋吗?我告诉你,找点好玩的事情做就可以转移思想,忘记伤心了……”
  我盯着手舞足蹈的她,很想告诉她你本身就已经够转移思想了!跟你说话一辈子都缠杂不清,害得我思考问题也被你打断了。糟了,想到这里,我发现我都忘记了在和她说话前我在思考一个什么重要的问题了。管他呢!我恼了,反正那些乱七八糟的梦,我也弄不清楚……呀,对了,我刚才在想那个梦的事情呢……老天,在我不准备想的时候,我又不小心把这个问题记起来了。
  她挥手又叫了几壶酒说:“你酒量挺棒的,不如咱们比喝酒玩吧?谁先醉谁就输,输者必须帮对方做一件事!”我探过身子对她说:“小姐,我没钱请你喝酒呀……”她摆摆手道:“你要是赢了可以叫我付钱呀……”
  见鬼……让女人请客,那岂非还是叫我欠别人一个天大的人情?我叹了口气,无奈的说:“你付吧,付完了直接告诉我你叫我帮你做什么好了,算是欠你一个人情。”
  这女孩竟然毫不客气的去付账了……?她付完账回过头来朝我不怀好意的一笑,我知道,这顿酒的代价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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