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二○○○年基本消除麻风病
――记热带医学专家李桓英

本报通讯员　蔚明　　编者按：　　　　　　　　　　　　　　　　　　　
　到2000年，肆虐了几千年的麻风病在全球范围就要
被宣布基本消除，历史在这里将要画上一个句号，千
千万万个麻风病防治工作者的辛勤工作和无私奉献必
将载入史册。这其中一位女专家的功绩在我国乃至世
界麻风病防治史上都是不可磨灭的，她就是北京友谊
医院热带病研究所研究员李桓英。本月，第十五届国
际麻风会议将在北京召开，我们特向读者推荐这一通
讯。　　　　　　　　　　　　　　　　　　　　　　　“麻风病使我们变成了鬼，李桓英把我们又变成了人”　　麻风病可能是人类史上存在时间最长的一种传染病，在我国记载
就有3000多年。现代医学证明它是由一种麻风杆菌感染导致以神经系
统损害为主的疾病，传染方式基本同结核病。但是由于没有特效药，
得了麻风病的病人手脚麻木残断，鼻塌眼瞎，面目狰狞，三分像人，
七分像鬼，令人恐怖。在古代对待麻风病人十分残酷，不是用火烧死，
就是活埋。千百年来人们谈麻色变，惊恐万分。麻风病人被迫远离了
亲人，躲进了山林，组成了麻风寨，相依为命，过着与世隔绝近乎原
始的生活。解放后，条件有所好转，但由于经济落后和十年动乱的影
响，变化不大。　　1979年，李桓英第一次来到了云南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勐腊县的
一个叫南醒的傣族麻风寨，她没有采取任何的防护措施，与病人亲切
握手，检查溃烂的伤口，让病人脱下鞋子，用手摸里面是否有磨破病
人脚的沙子，麻风寨里的人们惊讶了，“北京的专家来看咱们了，敢
喝咱们的水，敢吃咱们的饭。”李桓英的到来给麻风寨带来了希望。
与其说李桓英面对的是一个个面貌恐怖的病人，不如说是勇敢地向几
千年形成的强大社会偏见和愚昧发起挑战。李桓英向随同而来却远远
躲在一边的县乡干部宣传，麻风病并不像传说的那么容易传染，是可
防可治不可怕的，她还坚持让县长也过来握一握病人的手。乡长也握
了，后来证明都没有被传染。从此，人们对麻风病的恐惧一下子被打
消了。　　麻风病之所以可怕，根本原因就是没有一种特效的药。李桓英是
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去美国进修学习的人员，她把国际上先进的联合化
疗技术带了回来，并联系国际组织提供利福平、氨苯砜等高效免费药
物。在南醒村开始了不住院的联合化疗试点。她和当地的麻风病工作
者一道从最基础的工作做起，给每家竹楼写门牌号码，将病人及其家
属编码登记，每天把药物送到病人手中，看着病人服下。并不是所有
的病人都服从治疗，刚开始，检查发药，叫谁谁跑，尤其有些顽固的
老人认为麻风病根本治不好，当地流行一句话叫做：麻风病能治好，
牛皮也能吹破。经过李教授的耐心工作半年后，所有服药病人的皮损
都愈合了，化验检查也明显好转。这下工作局面打开了，经过两年的
治疗，47例多菌型病人全部治愈，在随后十几年的随访中无一例复发，
这在当时简直可以说是创造了奇迹，这样的治疗效果，国外只有在住
院病人中才能取得，这种不住院联合化疗的试点在世界上开创了麻风
病治疗的新模式，换言之，这种病人在家服药治疗的成功使得麻风病
院、麻风村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卫生部在全国推广了这种最经济又
最有效的疗法，很快使全国的病人数迅速下降，世界卫生组织多次派
专员来考察，给予高度重视，现已在全世界推广。　　麻风病是一种贫穷病、落后病，不摆脱贫穷落后，就不可能真正
使病人站起来。李桓英在为村民治疗疾病的同时，也想方设法改善他
们的生活状况，如今南醒村每户村民平均收入已达到几千元。村里建
起了卫星电视地面站，许多人家有了电视、手扶拖拉机、竹楼的草顶
也翻新改成了瓦顶，……李桓英几乎走遍云、贵、川三省17个地州，
59个县的麻风病高发区，几乎每一个村村寨寨都留下了她的足迹。李
桓英一生中最难忘的是南醒村摘掉了麻风寨帽子的那天，那是1990年
的4月17日，南醒像过节一样，县长亲自宣布南醒作为一个行政村正式
划入勐仑镇，更名为曼南醒，傣语是河边新村的意思，这个曾经与世
隔绝的村庄又回到了人间，看着这动人的情景，一向性格坚强的李桓
英流下了眼泪，这是喜悦的泪，幸福的泪，成功的泪。村长刀建新说：
麻风病把我们由人变成了鬼，李教授又把我们由鬼变成了人。　　特别行动计划――保证下一代不再有麻风病　　由于李桓英和全国所有的麻风病防治工作者共同努力，我国的麻
风病防治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至今已治愈了50多万病人，李桓英
为之奋斗了大半辈子的本世纪末基本消除麻风病的任务就要完成了，
但李桓英对此并不乐观，反而更加感到紧迫。因为现在全国每年仍然
有大约2000名新发病人，而且几乎全集中在云、贵、川，李桓英坚持
统计要以县为单位，组成普查小分队，对所有人群进行普查，结果两
周内查出麻风病早期皮损37例，这个数字是过去一年发现病人的5倍。
而且多是少年儿童。调查结果显示问题是严重的，李桓英心急如焚，
吃不下、睡不着，她与主管教育卫生的勐海县李副县长谈到深夜11点
多钟，请求县里统一协调对所有的中小学进行普查，“我们要对孩子
们负责，只有早发现、早治疗，才能真正消灭麻风病！”县长深受感
动，当即表示全力支持。在全县范围开展特别行动计划。　　“做人要讲原则，只要无私就什么都不怕”　　凡是与李桓英共过事的人，都知道她很厉害，讲话从不拐弯抹角，
不管你是什么人，她毫不讲情面，常常使人下不来台。　　一次，在云南文山州一个麻风病高发乡，全体干部来听李桓英讲
授麻风病的科普知识，讲完课在一个饭馆安排了两桌饭，要请李教授，
她一看就火了：“老百姓还这么贫困，你们怎忍心大吃大喝！”说完
转身就走了。因为给她派专车她发过火；因为安排住宿超标她发过火；
因为填写登记表中一点小差错她发过火……被李桓英批评过的人特别
多，可是被批评过的人反而更尊重她，她的威信反而更高，因为，她
的心是透明的，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是为病人，为事业。　　李桓英把自己的工作叫作抓两头，一头抓最基层的麻风病防保网，
一头抓世界卫生组织。目前，她担任世界卫生组织麻风病专家委员会
的副主席，她是该组织中唯一的一位中国人，也是唯一的女性。
1958年，她离开了定居国外的父母兄妹，放弃了优越的生活条件，只
身回到了祖国，全身心地投入到麻风病的防治工作中。40年过去了，
至今还是孑然一身。她利用过去和现在在世界卫生组织中的影响，积
极反映问题，争取援助，一些国际组织先后给云、贵、川三省价值
100多万美元的药品器材和15辆越野车。　　离开了瑞士的日内瓦世界卫生组织总部，她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
麻防工作的第一线。在我国云、贵、川的恶劣环境中她曾经三次遇险，
两次翻车、一次翻船，两侧锁骨和肋骨都摔成骨折，可她都是谈笑风
生，丝毫也不在乎。她打趣地说：“咱们做的都是好事，老天爷会保
佑咱们的。”　　今年9月，第十五届国际麻风会议将要在北京召开，这是一次具有
纪念现代麻风防治100周年特别意义的大会，李桓英负责担任这次大会
执行主席，并有一篇论文在大会上宣读。行百里路，半九十。今年已
经是七十七岁的李桓英似乎更感到时间的紧迫，她要把毕生精力全部
贡献给她的麻防事业，为了创建一个没有麻风病的世界她无怨无悔。